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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 谈百年重大历史画创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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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是一项文化建设工程，文化建设需要积累，需要高品质的艺术佳作。此次创作不同于以往的全国性美展、学术专题展，而是有着明确主题和内容要求的指定性任务创作，因此，此次创作中面临和需要解决的问题与我们惯常遭遇的创作问题不一样。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进入到创作的实质性阶段。如同拍一部电影、排一部戏剧，选题有了，剧本的立意构思和导演的结构创意，甚至分镜头台本，都大致形成了，接下来的问题是按照预设的构想，通过艺术劳动深化、放大，直至完成。与美术创作不同，电影、戏剧是集体合作的艺术，编、导、演、舞美、剪辑等多个环节都可以为作品增色，薄弱的地方，通过集体的智慧可以得到弥补趋于完善。因此，一台戏只要选题好、剧本结构好，搬上银幕或舞台，质量是可以得到保证的。美术创作主要是个体创作(集体创作还有主次协作问题)，所有的环节都只能由个人来完成。因此作者在某个方面有所欠缺，某个环节功夫没做够，某个局部技术跟不上，整件作品质量都可能因此折损，受到影响。
从一米左右见方的草图到最终完成的具有一定尺幅大小的作品，通过专家评审、政府验收，国家美术馆、博物馆入藏，这中间尚有许多环节。就作品而言，立意构思的反复锤炼，构图的再三推敲比较，人物造型组合、形象刻画塑造、色彩关系、笔墨语言等等，进入正稿放大制作阶段，问题会接踵而至，都需要妥善处理，包括还要应对事先估计不足的意外情况。
就此次创作工程的性质而言，历史题材主题性绘画创作具有特定的中国文化历史背景的基本要求，因此，它所具有的限定性特点，决定了作品应有具象性、写实性、纪实性、表现性、象征性的风格、形式和语言特征。其创作特别需要注意解决好几个问题：
一、重读经典、研究经典、追求经典、创造经典。如何创作好重大题材的历史画，中外已经有许多成功的经验可资借鉴，有许多优秀的作品可供我们学习。那些几百年、几十年前人留下的经典作品之所以能够穿越历史，仍然能够在我们心中激起波澜、感动人心，其中都是有规律可循的。中国历代堪为楷模的历史画并不多，但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上世纪50年代，涌现了像《开国大典》、《地道战》、《狼牙山五壮士》等优秀作品。欧洲从文艺复兴以降的数百年间，可以圈点的历史画杰作很多，这为我们完成这次创作任务提供了十分宝贵的学习比照条件。今天中国艺术家的受教育条件、学习条件和创作环境应当是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我们有理由跟前人比一比，在追求经典、创造经典的同时，努力超越前人，这既是国家文化建设的要求，也应该是艺术家的责任。
二、肯下苦功夫、善为巧功夫。重大题材因其“重”和“大”，因此要下大功夫，下苦功夫，自不待言。大场面、多人物组合、群像塑造、时代气氛烘托都需要认真对待，一丝不苟，来不得半点儿偷懒取巧。但是并非凡“重大”必以大、多、满、实为上选。如果选准切入点，能用以一当十、以少胜多的办法制胜，则更凸现艺术家的智慧。“一”和“少”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取巧”，而是更高层次上的艺术技巧。立意巧、构思构图巧、表现技法巧是对艺术创作的更高要求，这个“巧”是要通过智慧和下苦功夫、笨功夫才能达到的。
三、学会把握历史真实、艺术真实，体现人性闪光，努力把握好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有些历史事件是有具体情节、故事的;有些则是一个事件的过程，还有时间跨度;有的可以从丰富的史料中撷选一个特定瞬间;有的则仅见诸文字，没有资料。为了充分表现某一个点，有时还不得不学习历史题材电视剧编剧，在不违背历史史实的前提下，挖掘、编造、设计某些符合历史逻辑的细节，进而展开强化之，这也是必要的创作手段之一。完全靠搬用、叠加历史，缺少艺术处理，则易失之于浅表化、概念化、图解化。我们一定要注意克服当年创作历史画的一些陈旧观念和“左”的教条意识，在创作中注意体现人的精神、人的尊严、人性的辉光、人性的价值，在各种大小不一的场面和造型组合中，注意下功夫刻画塑造好几个留得下、让人过目不忘的历史人物形象。因为，在所有的历史事件和历史发展进程中，人总是扮演着最核心的角色，在历史画创作中，大写的人和人物的艺术形象将始终是作品的灵魂。
四、努力驾驭历史神韵、当代精神，呈现人文气息。如果说前者作为画外功夫，需要通过文化积累和知识准备来完成的话，那么“驾驭”就是画内功夫。历史神韵，即表现那个时代的独特氛围、鲜明特征，让人一望便可感可识，不是今人的眉目举止，穿上道具服装“演戏”。当代精神，即艺术形式语言新颖，表现手段技法精熟，让人一望便知非那个时代作者所为。包括用当代人的眼光和艺术方法论重新演绎历史，既有时代间离感，又不发生历史与对象的错位。所谓人文气息，是从作品中散发出来的东西，是透过画面和视觉形式的背面而产生的历史厚重感，作品的丰富内涵使人读后产生的某种回味。在放大稿之前，努力做得再扎实一些，再周全一些。甚至反问自己：还能不能找到更富表现力的B方案、C方案?作品能不能先感动自己?
五、处理好历史画创作的主旋律与多样化关系。多年以来，我们一直鼓励弘扬主旋律、提倡多样化的文艺创作理念。主旋律的内涵十分丰富，多样化的概念也十分明晰。在美术创作中，主旋律与多样化不应该是一对矛盾，主旋律不应该是以往创作中的概念化、程式化、不食人间烟火式的代名词和教条僵化的模式，而应当具有鲜活的、丰富多彩的、充满生命力的内涵。它理所应当形式多样。因此，我们鼓励主旋律作品的多样化，欢迎多样化的主旋律创作。
六、注重强化作品的艺术风格与形式语言特征。重大历史题材的美术创作所具有的多重功能是不言而喻的，但是除了它的内容、主题的特定性之外，它同时是一件艺术品，是一件充分运用艺术语言手段来表述某一历史事件和史实的创作作品。它不是也不能仅仅是一张历史照片的翻版和历史挂图，需要按照艺术规律来完整体现历史和作者意图。因此，“艺术地言说”历史成为艺术家的首要责任。而一部艺术史同时也是一部艺术图像史和艺术形式史。这其中的度，是需要通过艺术家的智慧和劳动来把握和完成的，既是历史的，又是艺术的。我们希望有更多具有鲜明的风格特征、形式特征和技术语言特征的作品成功问世，使这项工程的115件作品百态千姿、异彩纷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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