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艺术“复古”何为？For what does Contemporary Art Return

One who loves thinking must be in touch with two points: history and reality, which makes him or her wandering between both. When it becomes a necessity of people in the real world, the history then turns to be a purifier for our minds, or a spiritual freedom god grants us, which never end but can not be shared by all people, because it is a privilege only belongs to wise ones. In this sense, it’s unavoidable that splendid art creations would be in between these two poises.

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人物、事件、动物、植物，样样都可以成为一个耀眼的闪光点，历史为何如此有魅力？在现实生活中，男人谈及当年的勇事，女子追忆往昔的青春，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或许历史是生命的凝聚物，是我们自身能量的见证。历史记录了我们生命的存在过程，我们也给它赋予了沉甸甸的现实意义。当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走南闯北，摸不着边际时，我们只要懂得适可而止，选择退后一步，历史就升格为祈盼未来的扶手。如果我们身心疲惫，呼天不应唤地不灵时，只要坚持作揖，历史便可退守为心灵归宿的唯一领地。在印象中，历史也许是轻柔的、飘渺的、遥远的，但它却是亲切的，因为它属于我们每一个个体。历史也许能带给我们慰藉，它甚至可以超越我们的信仰，因为我不相信上帝真的能拯救我们，不过我相信上帝可以教导我们自救，于是历史便成为一种资本。在高度发达的工业化时代，生命流落于密密麻麻的机器世界，钢铁冰冷我们的身体，机械碾压我们的心灵，程序包围我们的自由，我们整天与机器打交道，为机器的运转而存在，精神被剥削，自由被消解，人性被屏蔽。我们普遍感知虚无，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更找不到未来的窗户。我们活着的唯一理由只有历史的记忆，于是，那些当代的、前卫的、先锋的都失去了存在的依据，复古便成为一种现实需要。在全球化竞争的激烈时代，为物质，为名利，你争我夺，世事艰难，生存残酷，从个人到社会，从国家到国际，无不充满硝烟与战火。要想生存和发展，获得认可和支持，必须展示实力，展示身份。国际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也同样生效，因此民族主义不断抬头，传统文化不断“复兴”，复古便成为一种时尚。

艺术家可谓是这个世界上“嗅觉”最灵敏的人类，“前卫”是他们制造的，“后前卫”也是他们发明的。如今，艺术界大力提倡展示个体的生存现实，于是“问题”成为这个时代的流行词语，一个个夸张痛苦的、迷茫的、孤独的表情突兀在平面上，或者将一些对比强烈的（比如古代的和今天的）符号不加分析地并置在空间中，由此形成一个个单一而没有因果关系的片段的问题，这无疑是将问题的本质片面化，将问题的所指抽象化，因而要孤立地凸显今天的问题是有失偏颇的。只有将现实纳入历史语境中才能显示问题的深刻度和艺术的思想性。其实，当下有不少艺术家心知肚明当代和历史是分不开的，一切的当代史都是历史。“复古”成为大势所趋，成为一种替代和揭示现实局限的必然，当然，我所说的复古不是用古人的价值观和方法论来衡量和指导今天的创作，也不是用现代人的意识去指责古人，而是指开放地将历史逻辑当作思想资源的创作（这个“复古”的指向可以很广泛）。这在许多艺术家的作品中都有显现，包括张晓刚的许多作品也具有复古性质，三十年前的“文革表情”一致出现在张晓刚作品中，凸显出个人在社会中的内心特征，同时还可以从重复的木讷的神态中追溯到中国人长期以来在文献和历史记忆中的“样板化”，这可以勾起我们对文革历史和古代历史的比较和重新认识。岳敏君也在“给马可波罗的礼物”展览中推出了新作《迷宫系列》，他选择了20世纪十位颇具影响力的中国画家的作品，将其肢解为“零件”，再将零件分别纳入若干中国式围墙内，我们可以看到围墙既狭小又封闭。艺术家运用挪用、拼贴的后现代手法呈现了 “园林生态式”的中国传统社会与文化的关系。此外，还有许多艺术家用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对历史的关注，马可鲁用多元材料寻找中国传统绘画与西方抽象的关系；叶永青以文人的情怀点缀画面；邱志杰用古今不同的情节安排剧场；张小涛利用时间的暗流来置换空间；何森用新的观看方式来对应传统绘画；叶强用古今中外的差异来编导故事。他们的作品中都明确呈现了历史景象的里里外外，可谓含有复古的意象。

复古已是一种必然现象，但我们依然应强调对历史的认识，以及历史与艺术创作的关系。历史和现实作为同一个通道中不同位置的存在，它们从来就是互相依存而非孤立的。因此它们是制衡我们思想意识走向极端的两个砝码，也是左右我们意识表达的两个神圣领地。一个热爱思考的人，必将触及历史和现实的两个端点，使主体的意识漫游在二者的交汇之地。当历史成了现实世界人们的必然需求时，历史便成了我们思想的净化器，成了上帝赐予我们的精神自由。此自由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并非谁都能享有，因为它只属于智者的特权，看来优秀的艺术创作是免不了在这两个砝码之间游离的。当艺术创作开始依赖历史时，复古的需要就变为对历史中生命的尊重，成为一种新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凸显出一种人文关怀的现实价值。作为善于思考的艺术家，一个愿意创作触及人类灵魂的作品的艺术家，则不得不去沉思历史与现实在生命中的对应点。如此，也只有善于出入于二者构成的通道，去交换、融汇其内在意义的艺术家才能表达出生活的真实和深度。难怪，那些一味强调“当代”、“批判”、“问题”的艺术，除了视觉的惊艳，尺幅的巨大，却依然容易被人遗忘，因为它只是将历史与现实简单认为是两种符号的差异性，而忽略了二者内因的时空关系。

今天的艺术界充斥着符号简单挪用下的“平涂设计”，无可否认，大部分包含着市场策略的需要，当然这类并非我们重点讨论的对象。只是不得不说明其中将此当作当代艺术切实可行的方法的，以及直接将此定义为当代艺术形态的观点和认识是狭隘的。从启蒙思想至今，人类又一次经历了思想的洗礼，人权、民主、自由是我们时代倡导的理想，但当倡导者逐渐转变为被倡导者，我们在以一种意识形态取代另一种意识形态的过程中，真正的自由、民主和人权又是否能掺合在表达个体真实的艺术中？我想，艺术中不一定能承载如此众多的社会学含义，即便能，但忽略了人类生命本能思考的艺术又怎能称得上是真实的个体艺术？如果非得将艺术裹进一种思潮，与其在一种集体意识下呈现问题，实则不如将艺术回归历史，忽略思潮和运动，甚至摆脱其“前卫”，使个人意识和思考沉浸历史生命的体验中，无疑能使艺术走向一种真正的自由。我们也无需用“进步”来鞭笞我们的灵魂，因为生命的本来进程不是普遍依靠社会意识对自我的推动，而更应注重按照自身的规律和自省、自觉来维持。方法可以继承，但其作用只是一种适应自我的参考。特别是在一种强大的集体价值观面前，艺术创作的表达需要回到自我的沉思中，去赞叹历史和现实并存的广阔时空，在历史中去检验生命的意义，此方能突破狭隘的世界观。我们不需要过于批判那些庸俗、肤浅却又标榜前卫的艺术，但我们必须赞叹思考生命存在的艺术。今天，世界生灵面对过度工业化的侵蚀，人性被扭曲，生态糟破坏，还有四处弥漫的一股股极端主义思潮，个体还有多少属于生命的空间？在这个飞速前进却又不知何处着落的时代，我赞成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应该放慢点脚步。因而，回到历史中来重新观看世界便成为一种责任。由此而生发的艺术创作才是真实和深刻的。复古成为一种独立的个人意识！即使充满假象，也并非不可！